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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违心许婚3（第2页）

王为国、史晓倩走后，唐母把河东家许诺的几件事，详细地向唐父说了一遍，唐世勋听后非常高兴，心说，真是天助我也！吉人自有天相！正渴得口干舌燥哩，有人送来一碗凉开水；正打盹想瞌睡哩，有人给头下垫了一个枕头。我们遇见好人了，头疼事解决了，儿子、女儿的婚事都有了着落，且称心如意。

晚上，唐父、唐母与唐荷花坐在家里商量她订婚的事情。

母亲问她：“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?恁好的家，恁好的男孩，你和他又是同学，人家对咱家恁好，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动心?你心里是不是有人?”

“你们不知道，他在学校里学习很差，只会找人吃喝拉关系。现在他有好工作，我爸住院时他多次看望，跑前跑后，还送东西送钱，确实表现很好，很感动人。他家说给我转户口，让我去上大学，毕业后安排工作，还帮我哥转正，这些都是大事儿，一般人办不成。可是，你们不看看，办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本事，得全靠他父亲去办呀。现在他家有权有势，什么事情都能办成，但他爸不当局长了呢?你们考虑过吗?到那时，他家不行了，他什么事情也做不成，那该咋办?我是找对象哩，不是找公公！一辈子长着哩，未来的丈夫没本事，以后叫我指望谁?我知道，黄河东也不笨，心眼也不坏，只是不好好学习，没真才实学，这种人，当同学朋友可以，要是当丈夫就不行了，不信你们看看，到时候就知道了。我对他很了解，我不爱他，真的不爱他，我现在不想找婆家。”唐荷花向父母说出了肺腑之言。

唐母听过女儿的话，急不可待地说：“荷花，你也不小了，我也给你说过，人家条件不错，又许诺给咱办好几件事儿，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儿，你不能想得太多、太远喽，遇见个好媒茬不容易，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啦，你赶快同意，好给人家一个囫囵话，把事情定下来。”

“可是，我不爱他，真不爱他，一想到将来要和他过一辈子，就心烦，就发愁，甚至感到恶心。”她再次表明态度。

武静云生气了，脸马上阴沉下来，声色俱厉地说：“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，真不懂事儿！要不是你哥哥的事儿，你愿意找谁就找谁去，我才不管你哩。你口口声声说，爱，不爱的。爱，爱，让你爱死去！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！要不是怕你哥哥的婚事吹喽，我才懒得搭理你哩！你是家里的一个人，我们把你养活恁大，你不能太自私，光顾你自己不行，要为你哥哥、你爹、你娘想想，今天我把话撂这儿：你要是听话，要是为你哥、你爹、你娘考虑，就说句利亮话，高高兴兴地答应这门亲事，这个月里顺顺当当地和人家订婚，让人家安排订婚宴、送彩礼；你要是不答应，使你哥哥的婚事黄喽，我就不活了，一头撞死在你面前，我死了，你去好好地找你的爱去吧！你说，成还是不成?”

唐荷花一阵惶遽，看了看父亲，没有说话，低下了头。

“她爸，你别不吭声，你也说说。”唐母看了唐父一眼，说。

唐世勋正了正身姿，寻思片刻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荷花，按说父母不该干涉你的婚姻，应该尊重你的选择。可是，我觉得，河东的条件也不错，我今年五十六岁了，你娘五十八岁了，我们都是过来人，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，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面还多，你要现实一点儿，不能要求过高，十全十美的人根本没有。”他咳嗽了两声，又接着说：“你觉得世上真有爱情吗?爱，那只是文学家笔下的说词！《红楼梦》里有爱情，现实生活中没有爱情！爱是什么?你拿来让我看看。有一句名言说‘婚姻是爱情的坟墓’，什么意思?还不是说爱情都是假的！如果真有爱，咋一结婚爱情就消逝了呢?女人这一辈子，找一个差不多的人家过就算了，什么爱不爱的！男女青年在一起生活就有爱了，只要正经过日子，就有爱。我和你娘，结婚前根本不认识，这不也过一辈子了吗?”

唐荷花低头不语，静静地听着父亲说话。

“她爸，你可千万别发急，你的心脏病刚好一点儿，别一生气再犯喽。”武静云提醒唐世勋说。

唐世勋看了看武静云，又说：“我没发急，我敢发急吗？要是在我年轻的时候，早就不愿意了。荷花，你听着，别说爱了！爱，爱，一直把爱挂在嘴上，丢人不丢人?！知道害臊不知道?！爱能当饭吃?爱情是海市蜃楼，中看不中吃，不实用！物质、金钱、柴、米、油、盐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！所谓的爱，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，必须有经济做支撑，饿你八天，你就只爱饭，其他什么也不爱了！有人说，‘三天不吃饭，啥事都敢干’别看我是大学毕业，又是个教师，要是我到快饿死的时候，我掂个斧子就出去了。”

“你说啥?掂一个斧子出去?”武静云迷惑不解，忙插话问道。

“是呀。”唐世勋瞥了武静云一眼，说。

“你看你，真稀罕！恁大岁数了，正说着正经事儿哩，你却说些少盐没醋的话。”武静云嗔怪道。

“谁说少盐没醋的话了?”唐世勋反问。

“那你说‘掂个斧子就出去’干啥哩?”武静云追问道。

“我是说，要是我到快被饿死的时候，就什么也不顾了，我敢掂个斧子出去劫路、抢银行，不能在家里坐着等死！到那时候，我还顾得爱吗?我谁也不爱了，只爱粮食，先不饿死自己再说。”唐世勋解释道。

“看你多能！你多有种！看你那小样，四根棒撑着，又有心脏病，还劫路抢银行哩，人家一拳头就把你打趴下了！恁大岁数了，还是老师哩，不说正经话。”武静云嘟囔道。

“我是打比方，我的意思是，没有物质文明就没有精神文明，爱情需要经济做支撑，听说过‘贫贱夫妻百事哀’吗?”唐世勋意识到说得太远了，便对着武静云嘲讽道，“你这人真不透气，你不想想，我作为一名人民教师，拿着国家发的工资，有工作，有饭吃，有房住，还有钱花，怎么能去劫路？怎能去抢银行?别人劫路，其他人抢银行，我还不愿意哩！你这人真晕种，听话不听音！”

“你别瞎胡咧咧了，快说荷花的事儿吧！”武静云催促道。

“人家河东家，说给你转成商品粮户口，让你去上大学，给你安排正式工作，还为你哥哥转正，这就是最大的、最现实的爱！如果不爱，人家为啥给你办这么多好事儿?如果说其他是爱，叫他拿来让我看看，他能给咱办成啥事儿?你是我的孩子，我不会坑你骗你，你别犹豫了，别傻了，赶快说句利亮话，表明态度，照你妈说的意思办，同意这门亲事，让人家摆酒席、送彩礼，把婚事定下来。”唐世勋又把话转到正题上说。

“荷花，你可听清楚了，你爸也给你说了，成了吧，别再胡思乱想了，你再不说句囫囵话，气着你爸，你爸一发急，心脏病发作喽，你该咋办?”武静云心平气和地劝道。

父母都说了话，有了明确的态度，而且以死相逼，她不敢再说半个不字，她抬起头，直直腰，看了看父母，感到犹如泰山压顶。

“我和你爸都把话说完了，现在你说吧！”母亲的目光咄咄逼人。

唐荷花怕失去父母，便艰难地从嘴缝里挤出一句话：“你们都同意，我也没啥，成吧。”她知道，这是她的违心话。

夜，窗外一片迷茫，室内一片黑暗，一片死寂。大地在沉睡，人们已进入梦乡。可是，唐荷花躺下又起来，起来又躺下，再躺下，再起来，她一直无法入眠。她想了很多很多。

高中毕业之后，她有了一定的社会知识，不再像在学校时那样幼稚单纯，思想认识也有了一些变化，明白了学校与社会不一样。她也曾想改变对黄河东的看法，也想从脑海的记忆库里清除黄河西，可是，她尝试过几次，做过努力，却没有成功。黄河西在高中时的学习态度和举止表现，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，抹也抹不掉。现在，到了她人生的十字路口，是最关键的时候，一边是她昼思夜想、牵肠挂肚的心上人，一边是对她有生养之恩的父母，两边只能选其一，她该如何抉择取舍?她实在为难！舍去河西，她从骨子里难受，太违心了！拒绝父母，不与黄河东订婚，哥哥的婚事就会告吹，母亲真要有个好歹怎么办?父亲的心脏病如果发作了怎么办?那她将付出沉重的代价。该怎么办?到底该怎么办?她想，人，要是一直不长大该多好！要是不用结婚该多好！要是能跑到一个无人的深山老林，躲开这纷乱嘈杂的尘世有多好！可是，这都不可能，都无法实现。她作难了，太作难了，做一个人咋这样难?选择，艰难的选择，摆在了她的面前。

她又一次看到黄河西给她的茶缸，她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他给她的笔记本，又一次睹物思人。她不禁发问，河西啊河西，我的河西哥，现在你在哪里?你在干什么?你可知道？我很为难，我心里很难受！我已违心地答应了与他订婚，我这样做实属无奈，为什么你不来?为什么咱俩不能远走高飞?为什么?为什么?不过，我要对你说，今生今世，我心里只有你，我的心永远只属于你。

黄河东和唐荷花很快就订婚了。黄河东给她送了厚重的彩礼，除了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手表和收音机这“三转一响”的四大件，还有十块高级布料。

黄河东送彩礼的第二天，在县城大众食堂摆了六桌酒宴，双方的父母及亲人，还有王为国和史晓倩等人都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喜宴。

宴席上抽的是高级香烟，喝的是高档白酒，菜肴丰盛，宾主喜笑颜开，谈笑风生，举杯相庆。

自此，县城的很多人都知道，黄河东与唐荷花订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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